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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藩市

 三藩市    胡燕青老師       



五十幾年前,我十二三歲的時候,從收音機聽見一首充滿陽光而又有拉丁美洲特色的歌。那首歌叫作《三藩市》(San Francisco)。三藩市就是長輩口裡的『舊金山』,那個引誘、欺負、毀壞千萬華工一生的地方。但少年的我並未知道這些事。


《三藩市》一曲的音域很廣,旋律極美,我一聽就愛上了。歌詞很簡單,只有重複的十來句,充滿感官經驗和友善的邀請,畫面清晰具體,從那時起一直到今天,我還是很享受這首歌。


你若要去三藩市,記得在髮上簪花

你若去到三藩市,必遇上溫柔的人


來到三藩市,將有甜蜜交流的盛夏

你會遇上溫柔的人,髮上戴著花


席捲全國,這新穎的震頻;人人在動

全新的一代,意義大不同;人人在動,人人都在動


三藩市是美國西岸的歷史名城,也是六十年代嬉皮士運動的重鎮之一。當年這首歌裡所說、簪花的友善的年輕人,其實就是大名鼎鼎的嬉皮士。他們選擇投入一種絕對的無拘無束、相愛、性解放的生活,還服用毒品。他們的道德高地是『反戰』和『反核』,『和平』是他們的終極口號。當時剛好進入青少年時代的我們,怎能不深受吸引?於是大量的優秀『民歌』(或譯『鄉謠』)從美國起步,進駐香港的校園。一支吉他響遍全球,帶給我們每人一本厚厚的Sing Along歌集。野餐、露營、旅行車上,無不充滿Bob Dylan、Joan Baez、Peter Yarrow的歌。


然而,《三藩市》的旋律已經漸漸少人念得出來。她那道美麗的大橋,漸漸添上了些不可抗力的悲劇。當年來去自如的嬉皮士如今到底在做什麼?像我們華人一樣享受兒孫的福樂,還是住在規矩多多的老人院舍裡?人生的浪漫過早地透支了。隨著眾多高科技公司的撤離和露宿者的激增,如今的三藩市正在和此起彼落的治安問題搏鬥。


從歷史的角度看,城市落入興衰的節奏中是再平常不過的事。但人的一生短暫,住在一個城市裡,至多可以看見她一兩度起伏,自己就離世了。即使是耶穌基督,也難免為耶路撒冷將臨的毀壞而傷心,何況是我們呢?


我從未去過三藩市,對她沒有感情,但一首舊歌的記憶加幾段新聞,已能摧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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