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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erman──
走進穆斯林社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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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前人後

German──
走進穆斯林社區

German

15/1/15

am730 2015年1月16日 / 明報 1月20日 說自己「勁平凡」的German,數年前進入教育學院,成為第一屆幼兒教育學位畢業生,隨即當了四年幼教老師,人生大可以順理成章:參加“working holiday”,到澳洲、英國體驗生活,或等機會當幼稚園校長,或結婚生子 ....可她偏偏離開安舒區,逆流到了印度北部一個穆斯林貧民區,走進人生一個轉捩點,從此交織著兩個迥異的宗教文化:伊斯蘭與基督教。

決定訪問的地點時,無意中選了九龍佑寧堂,想不到牽引出一段與穆斯林有關的故事。German剛坐下,就娓娓道出:「說來奇妙,最近剛認識了一位巴基斯坦籍的前穆斯林,現在香港一所神學院念書。他隻身離開家鄉,輾轉以難民身分到了香港。最初露宿天星碼頭,也到過清真寺,但最終竟來到了佑寧堂,坐在樓梯上,非常沮喪。後來有聲音問他,“son, why are you here?”,正是這家教會的一位伯伯,伯伯就帶他去洗澡、吃飯,照顧了他一整年⋯⋯」這位穆斯林弟兄的人生從此逆轉。


仍然屬意於印度

才20多歲的German,說自己是個簡單的人,人生許多事情都沿著既定的喜愛和軌跡而行:「從小到大的志願是當幼稚園老師,碰上教育學院剛開辦學位課程,就報讀了,成為第一屆畢業生;從小喜歡音樂藝術,在教院開始了跳街舞,畢業後加入基督教舞隊服侍,跟舞隊一起參加短期的探訪,帶領唱歌跳舞講故事。」還有順理成章的是:「父母是基督徒,自小在教會長大,很自然會被問到:會不會念神學、當傳道人?」的確,German在思索人生的方向時,受到宣教士所觸動,「當時心裡問,他們為何願意放棄工作、家庭,來到陌生的地方服侍人?我可以這樣嗎?」German決定奉獻一年的時間給上帝。可是,往哪裡去?怎樣開始?一切還沒有定案。 等候的日子,是看書、上不同的課程,再等候。有一次,教會剛有宣教士來主持聚會,在台上召喚年輕人,German心裡感動,舉手回應了,一心聽任上帝差使。他們就給她提議:印度。地方決定了,難題卻接踵而來。「原是申請一年的學生簽證,但申請了兩次都失敗,每天跑到領事館去,第二次再被拒絕時,心境卻平靜了,就改為申請旅遊簽證,心裡仍然屬意於印度。」而就在申請簽證其間,發生了印度女學生在巴士上被輪姦案,觸動了許多人的神經,親戚朋友不斷勸退,「當身邊所有人都很擔心的時候,我卻感覺從上帝而來的平安。」沒有猶豫,也不害怕。German再一次強調,比起出生入死的宣教士,這些真的算不得什麼。 辭去了教席,German在2014年1月出發,先從探訪穆斯林貧民區和學語言開始進入當地社區,「我們遇見了Rosh,她是一位失婚的穆斯林婦女,在當地受人鄙視,要獨力照顧四個兒女,可幸在當地,她還可以找工作,就在我們團隊的語言學校當助手,教我們烏都語,我就教他們英語。社區中很多女孩子主動想學英語,她們都沒機會讀書,但希望透過學英語,跟社區以外的人溝通,日後有更好的發展。」


善意好客的穆斯林

來到印度信奉伊斯蘭的穆斯林社區,文化、宗教與香港土生土長的German截然不同,但她沒什麼既定想法,全情投入當地人的生活。「可能人們在新聞看到有關一些伊斯蘭或穆斯林的報道,以為他們很暴力、很極端,但真正認識他們,發覺他們比我想像中溫和、善良多了。他們會很單純的相信:你是他們的朋友,就是好人。」German的團隊在當地已工作十年多,與社區的關係建立了基礎。「出發之前,唯一的害怕是不容易融入他們的家庭,但其實他們非常熱情好客,常常請我到他們家吃飯。你會感受到他們的善意,一切來得很自然。」German說,喜歡他們,也是那麼自然。其實在German心目中,早相信他們都是心懷善意的好人。 彼此善意相待,就是單純的愛,German並沒有計算甚麼代價與回報。但離別一刻所體會的深情,卻是意外驚喜,「一位婦女把我抱緊,忽然把手上的戒指脫下來送給我。她們其實很窮,戒指是貴重的東西,她們是非常信任、非常喜歡才會這樣。」說著,打開手機的whatsapp,把從那邊探訪隊傳來的錄音播放出來:“German, German,how are you?〞是一把婦女的聲音,聲音好大、好熱情,然後是一大段大概是烏都語⋯⋯背景是一大片孩子的笑聲,帶著當地口音的喊著“German、German”。這邊廂,German的心也緊緊相繫,「很掛念他們,如果可以選的話,還是想回到那裡。現在看見南亞的小朋友,都分外覺得可愛,要多看兩眼。」說來,German與穆斯林,好像早有前緣,「在教院念書時,參加了非華語學童學習中文計畫,教過南亞的小朋友學中文,我記得,他們的名字都是Ali/Aliba,就跟印度孩子的名字一樣,很有親切感。」對German來說,這是上帝為她鋪排預備的。


帶來多一個選擇

German跟穆斯林社區分享自己的信仰,但絕不能冒犯他們的信仰,German覺得這正是她需要學習的。「穆斯林生來就是穆斯林,生來就學習可蘭經,每天禱告五次,反而他們會好奇,為什麼我們會『成為基督徒』。」German要表達的是真誠的關心,而不是救世,「一切改變從認識開始,我只希望給異教徒多一個選擇,我們不會硬銷或避談我們的信仰。他們遇到困難或不開心的事情,我就聽他們傾訴,為他們禱告。他們信任你,真的會開放,會交心,自然地覺得我們與別不同。我們也不會故意去衝擊他們的宗教,例如他們認為豬是不潔的,他們來我家吃飯時,我們不會吃豬肉,甚至不會提及。我們相信,上帝愛穆斯林,我只想真正關心他們。」關係從來都是雙向的,最重要是尊重和放下自己,「當地女性地位很低,我們不可以隨便跟男性交談,我們也就尊重,不會單獨接觸男性或跟他們打招呼。我平日穿印度衣服、像當地人一樣包頭。」真正的愛,絕對可以跨越宗教和國族。 對於German來說,印度對她最大的衝擊,反而是社會制度上的不公平,也讓她對這地方多了一份牽掛。「很難明白,印度婦女地位低微,就算給強姦而反抗,最終竟被毒打致死!在世襲的種姓制度(caste)下,賤民永遠沒機會翻身,沒機會讀書⋯⋯生活在貧民區的人,生活艱苦,很不快樂。」


跨文化服侍

離開香港的安舒區,從印度穆斯林社區歸來的German生命不再一樣。German分外留意與印度有關的消息,並深感對印度特別是穆斯林的了解不足,報讀了跨文化課程;在跨文化機構兼職,多次帶領探訪團到印度廟參觀,讓人多認識印度不同的宗教;而在偶然的機會下,German答應每星期到八鄉一所小學,透過故事教南亞學童中文。這一切串起來,German未來的方向漸漸定了調。「沒想到在印度竟然認識了不同地方的人,他們都懷著謙卑的心來這裡服侍當地人,他們的愛很感動我。已肯定了全職服侍,這兩三年內會繼續尋索,先在神學院進修。」 也許,當初並沒有人料到,遠渡而來的西教士在青山灣停泊的福音船,改寫了German母親的生命:讓在十兄弟姊妹的漁民家庭中排行最小的女兒,突破傳統,有機會登上福音船讀書識字,然後一直牽引著多年後German的生命,決定接上一棒,跑到異教文化的地方,關心那些沒有機會讀書的女孩⋯⋯「我是一個勁平凡、勁普通的人,所做的不過是體驗和關心,分享生命的好消息(good news)。」 什麼是好消息?文章刊登前兩星期,巴黎發生了雜誌社遭恐怖襲擊事件,世界再度陷入分裂和對抗。祝願愛與和平的好消息,早臨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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