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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家傑──
同在.藝術的療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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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家傑──
同在.藝術的療癒

黎家傑

12/10/15


《am730》2015年10月9日/《明報》10月13日 失衡。破碎。療癒。黎家傑,表達藝術治療師,自小喜愛觀察,喜愛以藝術感受生命。面對身心靈的疾患,藉由不同形式的藝術創作與修煉,走過自我療癒的路徑,體會生命更多時候也許就是與病患同在、同行;而療癒,就是回復上帝創造的始初狀態。如此,他決定順著本性,與更多人同在、同行,一起找尋生命的至美。

訪問當晚大雨傾盆,雨聲鋪天蓋地。石硤尾頓然變成一片模糊的海。筆者全身濕透,狼狽不堪地趕抵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。素未謀面的表達藝術治療師(Expressive Arts Therapist)黎家傑KK,臉上一直保持微笑,眼神親切,說話斯文而用心。聊著聊著,我原來慌亂的心、濕冷的身,逐漸回復坦然。才見面,我就承蒙KK治療了。


“從小就喜歡觀察,享受與人同在的感覺。尤其是老爸”

自小沉默的他,與父母感情要好。「爸爸忙於工作,照顧大小四男的重任一直落在媽媽肩上。」父親從前在油麻地廣東道經營玉石小生意,家就是工場。「自懂性開始,我就喜歡安坐客廳一角,默默看著老爸切割玉石,由一塊石頭開始,切成一面玉。我對美術、工藝的興趣,大抵也受了他的啟發。」 夜來,父親喜愛百無聊賴坐在客廳中喝啤酒,自斟自飲。KK總愛安坐一角相伴。一老一少,隔著大半個客廳,往往半天無言。這樣子的光景,是KK最緬懷的童年回憶。「原來我從小就喜歡觀察,享受與人同在的感覺。尤其是老爸。」房子雖小,父子倆卻彷彿共同享用著一片心靈空間。 也是在初小階段,也是在客廳,KK更首次感受到上帝同在。「我比較早熟,年紀小小就思索『死亡』等課題,好奇,也害怕。我哥哥念的是基督教學校,有聖經,我偶然會拿來一讀。某日,家中買了新雪櫃,晚上,不知怎的,我竟然鑽進盛載雪櫃的大紙箱裡,坐著讀聖經。讀著讀著,竟然強烈感覺到自己與聖經有聯繫,而且上帝與我同在。」


“美術創作的過程中,其實不知不覺在抒發情感,梳理一些事件……”

藝術,尤其是美術,KK是從小就熱愛,而且有天分,中小學時期經常幫助老師佈置壁報、佈置校園。「美術創作的過程中,其實不知不覺在抒發情感,梳理一些事件,重新組織自己的情緒,讓自己成長。」 他尤其享受與老師一同佈置。「可不是貪愛老師讚賞,而是享受與老師交流、與老師同在的愛。」 十七歲,KK隨著家人移民加拿大,之後一度出現情緒困擾,更曾輟學。終究是對美術的熱愛,帶領KK重回校園。「重回校園之後,我主修美術,有幸繼續得著一位又一位老師的關愛──從前在香港念書時期所享受的師生關係,與老師同在的感覺,又再出現。」 大學畢業之後,KK全面投入商業美術工作。父母由於不習慣加拿大生活,早就回流香港。1997年開始,KK自己也把生活的重心移回香港。 大約三十出頭的時候,KK逐漸厭倦商業性的創作藝術工作。「我總是比較早熟,連中年危機感也出現得比正常早。」他首先修讀了輔導碩士課程,然後決定結合自小熱愛的藝術,修畢多項相關課程,順理成章成為了註冊表達藝術治療師和註冊藝術治療師。


“表達藝術治療其實是重拾人類古老的本能”

一般人以為,表達藝術治療是新興事物,卻原來自遠古開始,藝術與治療就關係密切,甚至二而為一。KK說:「不同文明的人類,自古都愛透過舞蹈、音樂、戲劇,甚至繪畫洞穴內的壁畫,讓參與和觀賞的人得著治療,而不僅視之為記錄和表達。表達藝術治療其實是重拾人類古老的本能。」表達藝術治療的形式包括視覺藝術(例如畫)、舞蹈、戲劇、音樂;而過程中可以是感受、想像、玩、創作等豐富的。 向表達藝術治療師求助的人,大多面對著心理上的問題。在治療過程中,他們成為了創作人,他們的身體是重要的,五感是重要的,即看、聽、聞、品味和觸摸。以舞蹈為例,治療師會引導創作人感受,想像,然後透過身體和感官,跳出自己的姿態和舞步。 「有趣的是,我生來就有嗅覺的缺憾。」KK說來從容。「我早習慣了,反而特別熱心鼓勵嗅覺健全的人,多加利用這個感官來與世界溝通。」


“療癒的大方向,就是幫助創作人回復到上帝起初所創造的狀態”

傳統的心理治療注重語言、思維,表達藝術治療卻強調身體和感官,再藉此對心靈產生作用。眾所周知,一個人做了運動,心情也往往會變得開朗。 在表達藝術治療中,治療師的作用非常關鍵:他邀請創作人用身心靈投入藝術創作,而主要表現於身體。他與創作人「同在」,共同「協作」,過程中產生心靈「交流」。 表達藝術治療期望人在參與藝術創作的過程中能「自療」。治療師相信,人原初的情況是最好的,所謂療癒,就是從失衡、破碎,回復正常,回到人的原初。作為有基督信仰的治療師,療癒的大方向,就是幫助創作人回復到上帝起初所創造的狀態:「終極的治療師始終是上帝。」 治療的果效不一定明顯,創作人也不一定能夠清楚說出自己的改變,但在旁邊見證的,尤其是治療師,卻往往可以「觀察」出一些積極的現象。運用表達藝術治療助人之外,KK也以此助己。「我自小就有嚴重偏頭痛,七、八年前發現腦內原來長了一個水瘤,醫生建議如無嚴重危險,先別動手術。就在那陣子,我參加了一個表達藝術治療工作室,期間畫了一幅畫,裡面有一個像水瘤或者胚胎的東西。其實那時候,我太太腹中正巧懷著大女兒。這畫就如一個象徵,看著它,我在期待女兒降生之餘,彷彿也更加接受與水瘤同行、同在的生活。」


“所以我深信,表達藝術治療工作是我的天職”

KK母親仍然生活在香港,父親卻於2009年3月因癌病去世。父親病情反覆的年間,曾經重回加拿大探望正在彼邦修讀神學的KK。期間,父子倆曾在海灘共度一個難忘的下午。「我倆並排坐在海灘上,靠得很近,面對著一片汪洋,閒話家常。還一同喝啤酒──老爸不再是自斟自飲了。」KK說。「跟我小時候看著他在家中客廳自斟自飲的畫面,彷彿是一個美麗的呼應。」 回想過去,KK發現,表達藝術治療中的核心精神,例如同在、感受、想像、見證、交流,自己從小就具備;存在於自己與父親的相處,存在於老師的接納,存在於自己的個性與成長。「兜了一大圈,原來我跟童年並無多大改變,四十多年來延綿不斷,一直做著上帝原初就設計我要做的事。」KK說。「所以我深信,表達藝術治療工作是我的天職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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